废墟的风停了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暴雨将至的压抑。
楚牧元没有休息。他知道,现在是残响与念兵共鸣最强烈的时刻,也是揭开那层血色面纱的唯一机会。
他盘膝坐在父母遗骨之间,左手持盾,右手握枪,双目紧闭,识海中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入两件新生的本命念兵。
【情景回溯】。
轰!
眼前的黑暗瞬间破碎,取而代之的是那夜冲天的火光。
视角分裂成了两个。
一半,他在透过母亲的眼,看着那个黑暗的地窖口,听着外面震天的喊杀声,心脏因恐惧而剧烈跳动,不是为自己,是为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孩子。
另一半,他在透过父亲的眼,在血火中冲杀。
“挡我者死!”
父亲的咆哮声在耳边炸响。楚牧元“看”到父亲手中的长枪如龙,挑飞了一名黑衣刺客。但这只是徒劳,更多的敌人涌了上来。
这时,一名身穿暗金色战甲的中年男子从火光中走出。他没有蒙面,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意。
楚牧元死死盯着那张脸。那是一张威严中透着阴鸷的面孔,尤其是那双倒三角的眼睛,充满了对生命的漠视。男子的胸甲上,赫然刻着一只下山的猛虎图腾。
“那是……琳琅尉氏的家徽。”楚牧元在现实中咬牙切齿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。
画面中,那男子并未急着动手,而是轻蔑地挥了挥手。他手中的兵器并非寻常飞剑,而是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刀。
刀身修长,通体呈现出暗红色,并非染血,而是金属本身的色泽。在那暗红的刀身上,布满了一条条如同人体血管般搏动的亮红色纹理,仿佛里面流淌着滚烫的岩浆。
“结束了,楚兄。”
男子淡淡开口,长刀挥出。
那一刀并不快,却带着令人窒息的热浪。父亲举枪格挡,玄铁枪杆在接触到那柄长刀的瞬间,竟然像蜡一样融化了!
噗。
长刀斩过父亲的胸膛。
没有鲜血喷涌。伤口瞬间焦黑、碳化,周围的空气因高温而剧烈扭曲。
这一刻,楚牧元感同身受地体验到了父亲临死前那一瞬的痛苦——那是灵魂被活活点燃的剧痛。那种带着硫磺味的灼烧感,顺着伤口钻进骨髓,与他在废墟入口处感应到的火毒一模一样!
“赤金矿……只有还没去尽火毒的赤金原矿打造的兵器,才会有这种‘血管’纹理。”
燕赤霄的声音适时响起,带着一丝玩味,“这可是北边那群暴发户的特产。而且能用这种级别赤金打造兵器的,除了琳琅尉氏那个现任家主尉迟苍,找不出第二个。”
画面破碎,意识回归现实。
楚牧元猛地睁开眼,双眸中布满了血丝。
凶手:尉迟苍。
凶器:赤金火毒刀。
势力:琳琅尉氏。
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闭环。
“尉迟苍……”他从齿缝中挤出这个名字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。
接下来的两天,楚牧元沉默得像一块石头。
他在废墟入口处挖了一个大坑,将父母的遗骨,连同周围能找到的所有族人残骸,一一收敛,合葬其中。
没有棺椁,只有这一抔焦土。
最后,他从后山拖来一块巨大的青石,削平表面,立在了坟冢之前。
狂骨刃在石面上划过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但最终,他停下了手,没有刻下任何名字。
“不刻字?”燕赤霄有些意外,“连个名字都不留,以后谁来祭拜?”
“家都没了,留名何用?”
楚牧元收刀入鞘,语气冷得像在谈论陌生人,“大仇未报,不仅他们无颜安息,我也无颜为人子。等我提着尉迟苍的人头回来,再来刻碑。”
他退后三步,对着那块无字碑,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。
额头撞击地面的闷响,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。
再抬起头时,那个曾在剑冢中哭泣的少年彻底死去了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复仇者。
他背起【严父枪】,将【慈母盾】扣在左臂,腰间悬挂着那柄渴望鲜血的【狂骨刃】。
“去哪?”
“向南。”楚牧元转身,目光投向远方地平线上那片灰蒙蒙的天际,“去万宝都。那里有尉氏的产业,也有我要的答案。”
荒野的风卷起他的衣角,显露出那身破旧长衫下瘦削却坚韧的身躯。
他身无分文,甚至连一块入城的灵石都没有。但他腰间的狂骨刃正在微微震颤,似乎嗅到了前方那个繁华世界里,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。
